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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浩心理
“精神分析”,心理学理论或心理治疗的流派之一。以弗洛伊德为首所开创并发展的探索人类心灵的一种方法。聚焦于自由联想、梦的分析、关系与移情等,将被压抑的无意识内容意识化,达到心灵解放与整合疗愈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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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接触“精神分析”,是在学生时代对心理学史的学习。作为了解个体心理发展的一大主要流派,“精神分析”无疑扮演了一个鼻祖式的重要角色,让人们提起心理学,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精神分析,想起弗洛伊德,而不是其它像格式塔学派、人本主义流派、认知流派、后现代流派等。但与此同时,成为焦点必然会引起非议或质疑。
在电影《危险方法》中,当弗洛伊德与荣格将“精神分析”带进美国时,弗洛伊德也就他们所带去的是“希望”还是“瘟疫”表示怀疑。因为在那时的人们看来,这是一种有关心灵的、性的自由的解放的新观点,与那个时代包括当下的道德自我或社会产生了极大的冲突,再加上弗洛伊德个人的一些性格特点,让这个非主流的新理论面临了巨大的挑战。
是的,好像我们天生一开始总会对我们所不熟悉的,非传统的新东西产生无意识的反抗或敌意。
在我看来,刚开始了解“精神分析”时,在我脑海里便填满了有关“泛性论”、“恋父恋母情结”等观点的不认同及不满,认为精神分析纠析过去的事情,而非关注未来和发展是没有意义的;认为精神分析总采取聊天式的自由联想,而不解决焦点问题是效率低下且浪费成本的;认为精神分析远离了神经生物学的科学基调,转而关注那些难以测量或确定的无意识领域,变得玄幻而不可知……
但我却又选择了以“精神分析”作为我的职业发展方向,不得不说这好像是一种极大的讽刺。我感到这是一种无意识力量的推动,让你越对什么有强烈的情感,哪怕是反向的,让你越想去探索和了解。另一方面,即使是很多人都对此有着质疑或防御,却又有一大批学者争先恐后,我也无例外地被这种莫名的牵引力所吸引着。
在2019年8月,我决定开始我的长程精神分析系统培训之路,与此同时,开启了我的咨询与个人体验之旅。
在不断地学习与探索的过程中,从我的咨询经验、个人分析、工作生活中的提炼与总结,我逐渐摒弃了之前对“精神分析”的固有偏见,慢慢地接触到它的历史与发展,以及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的疗愈因素,并感叹于它给世人所带来的震撼,给个体心理发展所带来的整合性成长。
我姑且将“精神分析”归纳为以下几个元素,来试图梳理我的理解与领悟:
(1)解放的态度
“精神分析”最为重要的理论基础是帮助个体将无意识的部分意识化,就像是将被囚禁了多年的记忆或情感解放出来。这不仅是来自被压抑之声的呼喊,更是性与本我争取自由的方式。当个体在生活中遭遇重要事件,就会触发曾经的某些不愉快记忆。于是,心理咨询采取自由式联想的,梦境探讨的,意在帮助来访将无意识的部分解脱出来。
不同于意识层面,无意识层面相对更加无组织、非理性以及情绪化。所以在精神分析的体验中不比在工作学习,甚至其它心理治疗流派中感到有效、轻松,并非及时反馈,它一定会让人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因为解放本身就意味着需要面对来自自我内心的“猛兽”,不可能快速、愉快地完成与结束。而这样的好处是,一旦有能量的无意识被释放出来,它对我们的影响力就会逐渐变小,以后再面临类似的事件,也不会再爆发了……
(2)关系的重建
“精神分析”重视咨访关系,强调关系性的疗愈。因为人在建立关系之时,总会将自己对待重要他人的态度投射或移情到对方身上,而这跟心理咨询提供了大量信息与材料。为了更好的充当一面“镜子”,咨询师更多扮演的是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将来访所输出的信息纳入心里,然后再呈现给来访。这是一段平等的关系,而非一个权威式的指导与被指导的关系。
我认同弗洛伊德后继者客体关系流派的观点,倾向于将这段关系当作一种养育的重构。因为来访并未在幼年时获得良好的养育,于是在这里,我们要重新给他们建立一个有界限的空间(咨询室),帮助他们在稳定的设置中将曾经的被养育经历逐一打碎去分析,然后通过咨访关系重新建立起来。
在养育的过程中,孩子既需要关怀,又需要空间,如果咨询师充当一个权威者,着急地给予指导或建议,那么将会压缩来访的自我空间,而这是认知的维度以及成人思维的方式,对一个孩子的心灵成长来说并无益处。
(3)看见与整合
“精神分析”并未聚焦在消除问题上,而是扒开问题,尝试以发展性的态度将问题纳入自我的心灵中,成为自我的一部分,所以看见问题,而不是消除或躲开,这是逐渐认识自我与解放自我的开端。
这让我想到荣格理论中的“阴影”,它告诉我们要勇敢地走向无意识,走向我们心中的阴影,看见它,然后让它被原谅,那些东西便重新成为了我们自己的一部分,这是人格得到整体性发展的重要之路。
除此之外,“精神分析”走到后来并未停留或固着在弗洛伊德的观点上,也没有过多地偏向某一个后继者的理论,它将各家的理论综合起来,去填补精神分析的实质。
从这个层面来说,我还倾向于将此“整合”的意义定义为精神分析的各流派及其观点的整合,如意识与无意识、过去与当下、科学与解释、情感与认知的整合,它并未有失偏颇,最终导向精神分析的自我内在与外在的整合,这是我欣喜所看到的。同时,我也看到精神分析与荣格心理分析的联结与区别,最终我相信这将导向东西方文化的整合,导向自性化的发展。
曾经还在为学习、禅修后变得一度通透的我而感到沾沾自喜,却很快随着抑郁的到来而变得讽刺。我想我是看到了心灵之旅中所必然经历的黑暗之光,我走进了“黑森林”——在我无法坚持下去的生活禅修之后,在我得了内分泌疾病,影响了我的身体之后,在我进入婚姻感受了琐碎的日常或被家庭关系缠绕而感到无意义之后,也在我的工作中感受到挫败之后……
2020年初,在我的精神分析系统训练进行半年左右,我正式投入到咨询工作与个人体验中。我记得,刚刚开始咨询的时候,会因为坚守不了的设置而压抑愤怒,会因为来访对我的质疑或攻击感到挫败痛苦,会因为想要着急证明自己的专业水准而过早地给与来访建议或指导;我还记得,我在进入个人分析时,会因为自己的“完美表述”而感到顺畅,会迫不及待地希望早一点见到咨询师,会因为每次都有一定的领悟而感到欣喜……直到一年以后,我因此变得痛苦和抗拒,我的无意识逐渐意识化是从我觉察到自己的自恋情结开始……
我逐渐看到自己是在如何与母亲的联结过深,而缺乏父亲照顾的环境下成长,而变得理想化、自尊建立在外界的认可之上;我看到我与女性的关系有着一方面亲近,另一方面又备受侵扰的矛盾,也发现了自己与男性的关系始终保持距离而疏远的态度。也正因如此,我难以建立父性的功能,维持界限,也难以忍受作为咨询师因自恋受损而带来的挫败与羞耻感。而这一次,并非是通过被教导、认知学习而获得,而是真正地深入到了其中去感受和体验。
与此同时,我与咨询师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排斥,就如同我看到了其他女性令我失望的点而排斥她们一样。而咨询师并没有作一个“完美”的示范,她接受着我的指责和愤怒,成为一个并不“完美”却又能跟随我的需要的“母亲”。而并非一个侵入太多,没有任何边界的“母亲”。
我体验着这些情绪带来的痛苦与阻抗,并开始将无意识或我所排斥的部分纳入我的经验中。如接纳我曾经排斥的父性权威的部分,并从“永恒少年”的状态逐渐落下地来,与自己的“阴影”相遇和解。
慢慢地,我看到自己在咨询工作中的变化:面临来访情绪张力时不再过于着急,而是更加耐受,内心变得更加平静。我也更能坚守着界限与设置,并看到它的保护功能。
我试着将自己的反移情和体验纳入咨询中去理解来访的移情,而不是很快地认同或自我归因。同时,在我的个人分析与成长中,我也试着接纳自己与他人的不足,看到我所缺失的情感和情结,感受着我的疾病带给我的深层心理意义。
......
毋庸置疑,这是一段痛苦且漫长的成长经历,但我却从未有过否认或想要放弃它的决定。反而更加坚信,并始终受它影响,让我成为更加完整的自己!或许,这就是意识与无意识整合的意义。
未来,我会继续走在精神分析的路上,并试图扣上精神分析与心理分析的断裂口。我始终相信,精神分析与心理分析就在我们心理发展的一条连续谱上,前者在前,后者在后,最终由个人无意识走向集体无意识,走向自性化!